張少楠和何巧巧離開了，去找郭局長，讓郭局長想辦法，張少楠要見一見冷面菩薩。冷面菩薩身體情況糟糕，在裏面呆太久肯定不行。可惜，郭局長無能為力，事情太大，而且不是他管轄的範圍，他這個邊城局長只能幫助打探消息。

最後，郭局長答應幫張少楠找人拿藥和衣服去給冷面菩薩，別的愛莫能助了，讓張少楠去找蘇妙忠試試，蘇妙忠或者有辦法，見上冷面菩薩一面是絕對沒有問題的，至於能不能救冷面菩薩脫離苦海，不敢確定。

離開郭局長家到車裏，張少楠拿了藥，隨後到車尾箱拿了冷面菩薩的衣服讓何巧巧去交給郭局長，他自己不去了！

說來可笑，那些衣服放在車尾箱已經很長時間，在冷面菩薩出事之前，後來忘了，剛想起，沒想到冷面菩薩第一次穿那些衣服卻在公安局裏，甚至穿不了多久，如果到時候真沒辦法，可能冷面菩薩就要被送進看守所，穿囚衣了！

張少楠放低座椅，點了根煙一邊抽一邊等何巧巧。他在想，到底誰能救冷面菩薩？誰那麽牛逼能救到冷面菩薩？除了蘇妙忠，真的想不出第二個。偏偏最有可能救的一個卻最有可能不救，蘇妙忠巴不得冷面菩薩在裏面受苦。
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，冷面菩薩受的苦還不夠多嗎？

抽完一根煙，何巧巧剛好回來，坐了幾分鐘，看張少楠沒什麽反應，她問：“我們去那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不去找蘇妙忠？我姨父不是說……？”

“沒用，蘇妙忠不會救冷面菩薩。換了你們每一個都可能會救，冷面菩薩不可能。”

何巧巧不理解：“為什麽？”

“很覆雜一個關系，我不想說。”蘇妙忠討厭冷面菩薩，那天張少楠就看出來了，就不知道冷面菩薩和蘇妙忠說了一番什麽話，但肯定說的是蘇妙忠不愛聽的。

何巧巧說：“我覺得應該試一試，如果這是唯一辦法，而我們放棄，冷總真的沒救了，你想看見這樣的結果嗎？我不想，如果你不去，我自己去。”

“你去有什麽用？你認識蘇妙忠？還是去找蘇決然？找郭曉婷？”

何巧巧不說話。

張少楠嘆了口氣，把座椅調回來，開車往蘇決然家駛去。到了蘇決然家，竟然看見蘇決然在，而且是和他們一樣是來求蘇妙忠救冷面菩薩的。只是，蘇妙忠態度很強硬，反正就是不關他的事，愛幹嘛幹嘛、愛救誰救誰，別煩著他。

蘇決然說：“這是舉手之勞的事情，有什麽大不了？讓你幫幫忙而已，又不是讓你去死。”

啪，蘇決然被蘇妙忠打了一個巴掌：“你什麽態度跟我說話？我幹嘛一定得幫？是我什麽人？我跟她有什麽關系？你蘇素凝已經救過她一次，我憑什麽？你這樣和我說話。”蘇妙忠很憤怒，指著張少楠，“還有你，你來做什麽，來求我？我告訴你，這個忙我不幫，我也幫不到，你趁早滾，我看見你就來氣。”

“我知道我說錯話，我就讓你幫個忙，看在父子一場的份上，你就……”

“父子？我幹嘛要看這個關系？現在是有你事嗎？你那麽神經兮兮往自己身上攬幹什麽？關你什麽事？好啊，你要攬你有能力自己去辦，回來求我算什麽？我管你，我還得幫你管你亂七八糟的朋友，我他媽生個兒子用來幹什麽屁用？”蘇妙忠真的太憤怒了，不停爆臟話。

蘇決然沒話說了！

“叔叔，她身體狀況不好，在裏面她會受不住，如果真是舉手之勞的事情，我希望你可以幫我，如果你幫我，我肯答應你任何條件，只要你肯。”

“我不需要你答應我任何條件，我跟你沒交易談，你馬上給我滾。”

“我沒見過你這麽冷血無情的。”蘇決然先出去了，摔門而去。

“你還不滾做什麽？沒聽見我兒子評價？我冷血無情，你覺得我這樣的會幫你？”蘇妙忠指著門口，“不要讓我再說一遍。”

張少楠拉著何巧巧出去，何巧巧已經被蘇妙忠那兇狠的架勢嚇著，拉她才知道走。

蘇決然在門口的車上，抽著煙等張少楠，張少楠到了，他嘆了口氣說：“對不起，我沒辦法幫冷面菩薩，我爸那人，我有時候真的覺得他不近人情，連個小忙都不肯幫。”

“別怪他。”張少楠知道原因，但不能對蘇決然說。

“走，喝酒去，跟著我開。”

“不去，何巧巧還在這裏呢，而且你該回去陪郭曉婷，她一個孕婦有什麽意外就不好了，走吧，我想想別的辦法，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。”

蘇決然哦了聲，又羅裏吧嗦說了一大堆蘇妙忠的不是，然後才扔了煙頭，關車窗，開車離去。

上了車，何巧巧問：“我們去那？”

張少楠沒回答，回家嗎？回家要睡得著才行，想想冷面菩薩在公安局，不知道吃沒吃飯，有沒有水喝，張少楠就特別難受，最難受的是在外面什麽都幹不了，想死的心都有了……

在路上開著，忽然看見一個酒吧，張少楠停車了，何巧巧問：“你要幹什麽？喝酒？”

“你去不去？”張少楠拔了鑰匙下車，“你不去我自己去。”

張少楠在外面等了一下，何巧巧下車了，一起往酒吧走去，那是一個兩百平方以內的清吧，放著輕松的音樂，因為時間還早，所以人不算很滿。

張少楠和何巧巧進去以後，找了角落裏一個卡座，要了一打啤酒，何巧巧說：“喝酒沒用，我們要保持腦袋清醒，想想別的辦法。”

“別的辦法？你能想到嗎？”看何巧巧啞口，張少楠繼續道，“我就想喝幾杯，你要不就陪我喝，要不就自己先回家，別廢話。”

何巧巧委屈的看著張少楠，好幾秒後她也拿了一罐啤酒打開，喝起來。

“何巧巧，我都不知道冷面菩薩是不是上輩子窮兇極惡，怎麽這輩子做那麽多好事命運都那麽曲折？不是這個事就是那個事。看她從小以來的路，連自己父母是誰都不知道，從小長在孤兒院，大家都不喜歡她，受盡欺淩。”

“然後被領養，直接扔去外國，只給學費，生活費別的什麽要自己賺。很難想象冷面菩薩這樣的女人居然曾經做過苦工，刷盤子、擦馬桶，人前尊貴人後卑賤。何巧巧你知道嗎？每次一想到這些想到她在那邊的孤獨我就想哭。我小時候家裏是很窮，但至少一家人完完整整幸幸福福，冷面菩薩從來沒有這種享受，有的只有孤獨、寂寞、壓力。”

聽著張少楠說，何巧巧整個表情都很哀傷，冷面菩薩在法國的生活，她知道的比張少楠還清楚，她的表情代表著什麽，張少楠心裏很清楚，可能冷面菩薩的苦遠遠比所想象的還要悲慘得多。

“幸好冷面菩薩挺了過來，但這到底是悲是喜？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有問題，我老覺得痛苦的活著不如死了算。可能你不讚同，許多人都不讚同，但我真那麽想。有些人不了解，站著說話不腰痛，自己生活好，根本不知道別人的痛苦。當然冷面菩薩這樣的很強悍，我承認她能忍人所不能忍，所以大家都非常尊敬她，包括你，包括我，包括我們許多朋友，這不是沒原因的。可是冷面菩薩這樣一個人，有多少人知道，又相信她受過那麽多苦？”

“長大以後為了皇冠她出賣自己，把自己賣了，賣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壞人，覺得沒未來，唯一活著的信念就是通過自己努力把自己的未來贖回來。還有就是照顧好孤兒院，用自己單薄的肩膀去支撐許多人的一片天空。她是一個女人，縱然很強悍卻又有多大能耐？況且敵人那麽強。”

“一次次失敗沒有把她打到一蹶不振，反而越挫越勇，這種屢敗屢戰的精神我們之中誰有？好了，最後，自由終於屬於自己，但卻沒命享受，不知道能享受多久，手術是成功了，但你我都知道……這對她的人生來說並不保險。這都算了，你看現在的情況，病沒病好又出個這樣的事情，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捉弄她。”

“冷總是一個很好的人，我相信好人會有好結局，哪怕中間波折不斷，最終，結局肯定會是好的。”

“好個屁，中間受那麽多苦，挺過去又如何？弄到自己半殘不廢還有命享受嗎？何巧巧，命不在於長短，真的，只要精彩，就算只是曇花一現都很有價值。如果不精彩，越漫長越痛苦。”張少楠不知道自己怎麽了，好像變笨了、變白癡了、變悲觀了，反正就是變了……

“或許吧，但人生不應該那麽悲觀，多少人的悲慘與別的人比起來都是一種幸福，如果我們只看自己的悲慘而不去看看別人的悲慘，活也是白活。”

“不，我看古代電視劇，小魚兒與花無缺看過嗎？鐵齒銅牙紀曉嵐四看過嗎？裏面的小仙女被吸幹內力，芊芊中了落雁沙，她們能活下去，只是，小仙女要靠別人輸真氣存活，芊芊半身不遂，最後她們選擇什麽？選擇服用一種藥，可以恢覆正常的一種藥，但過程只有一天，然後會死，死的很悲壯很美麗對不對？一天的精彩真的要比一輩子痛苦要強。”

何巧巧不說話，一邊喝酒，一邊在思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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